由利欲熏心的奸商策划,画坛小丑伪造,再经名家题跋、签字,上千幅赝品冒充“长安画派”创始人、国画大师石鲁的“遗作”,堂而皇之地进入书画市场,先是惊现河南,很快便在北京、西安等地引起轩然大波。 河南商丘警方接到报案后,立即组织精兵强将进行侦查,经过艰苦努力,顺藤摸瓜,终于将这起伪造名人画作、行骗海内外、牟取暴利数千万元的特大案件查了个水落石出。犯罪嫌疑人郭圣生、郭伦信、郭圣海、邹占兔等对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中国“梵高”作品行情看涨 石鲁原名冯玉珩,因崇拜石涛和鲁迅,遂改名石鲁。他1919年生于四川省仁寿县,15岁开始学画,20岁到陕北参加抗日宣传活动,解放后留在西安,担任美术界领导工作。他和一批志同道合者创立了“长安画派”,被尊为旗手。1982年,他被癌症夺去了生命,终年63岁。 西方的一些收藏家称石鲁为中国的“梵高”,是一个怪杰。由于他的作品个性强烈、风格鲜明,备受海内外有关人士青睐。1985年他的《华岳之雄》在美国纽约以5万美元成交。1992年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石鲁信手拈来的“空灵”两字竟以5.5万港元拍出。1989年,他的《峨嵋积雪》在苏富比拍卖中以165万港元成交。3年后,《峨嵋积雪》再次在苏富比亮相,结果以235.4万港元成交,再创石鲁作品价格新高。 只要一个书画家的作品畅销,含金量高,市场价被人们接受,就有赝品紧随其后。据画家石坚说,现在香港出现的“石鲁遗作”90%是假的,内地市场上的真作也很少。石鲁的学生、陕西师范大学艺术学院院长徐义生也说,如今市场上所谓石鲁的作品太滥了。这严重影响了大师的声誉。1992年,香港某拍卖行举办的拍卖会上,第131号拍品标为石鲁《梅花镜屏》,底价8万港元至10万港元。对照石鲁先生所作的《冬日梅花》,不难看出这幅拍品是一幅“克隆”出来的假画。石先生上世纪60年代写梅用笔流畅,笔到意到,题款随意自然,《冬日梅花》确是一幅佳作。而假画《梅花镜屏》构图虽与真品极为相似,但用笔乏力,毫无笔墨情趣。题识用笔做作、呆滞,文理不通。画梅虽仿照石先生用笔,但漏洞百出。
炮制千幅“石鲁遗作” 2001年11月,河南一家媒体刊发消息《石鲁一批遗作惊现河南》,并附有《人物写生》作品一件。经商丘警方侦查,犯罪嫌疑人供认不讳,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大骗局。 郭圣生,男,43岁,河南省宁陵县柳河镇乔大庄村农民;郭伦信,男,64岁,郭圣生之父;郭圣海,男,60岁,商人,住西安市莲湖区环城路74号;邹占兔,男,56岁,住西安市长安区新华路3号。这几个犯罪嫌疑人看中了“石鲁遗作”可以赚大钱这个“商机”编造了一个弥天大谎:“文革”期间,郭伦信在西安为生产队卖白腊杆时,偶遇落难的石鲁。石鲁嗜酒如命,郭伦信就将家乡酿制的张弓酒送给他喝,石鲁每次都喝得醉醺醺的,然后挥毫作画,画一张自觉不满意揉揉扔掉,再画一张仍觉不美,再揉揉扔掉。郭伦信从地上捡了不少石鲁的醉中画。石鲁是个最讲义气的人,他对郭伦信在非常时期的关心很是感激,将自己的多幅作品慷慨馈赠给郭伦信。这样,郭伦信所保存的“石鲁遗作”多达上千幅。 骗局设定后,郭圣生、郭伦信、郭圣海找到了西安画界的邹占兔,请他临摹,并付给一定报酬。见利忘义的邹占兔对石鲁的作品大肆剽窃、复制。 接着,他们又策划第二个骗局:勾结郑州长城铝业公司退休干部刘东旭,让他向媒体透露,“石鲁遗作”惊现河南:一次,刘东旭经好友推荐,来到郑州一家拍卖行鉴赏书画作品,惊喜地发现一幅石鲁先生的大作《黄河两岸度春秋》,激动难耐,凭着预感,他相信拍卖者手中一定还有石鲁先生的其它遗作。经多方打听,他终于在河南省宁陵县的一个乡村找到了拍卖者郭伦信、郭圣生父子,求得了石鲁的一幅遗作。刘东旭如获至宝。据郭家父子半吐半藏、神秘兮兮地透露,他们家珍藏的“石鲁遗作”有上千幅,价值上亿元。刘东旭震惊之余,感到发财的机会来了,马上与郭家父子一起策划带60幅假画进京,提高这批“石鲁遗作”的知名度。
大师题跋假画成“真” 国画造假,如今成了文化市场的一层黑幕。造假者往往使用请名人题跋作序的手法,包装自己,颠倒黑白,让人无所适从。一些收藏者只要看见权威人士的题跋,就认为吃了定心丸。 2002年3月中旬,在刘东旭等人的策划下,“石鲁遗作展”、“石鲁遗作研讨会”同时在北京举行,数十位文艺界著名专家学者参加了研讨。本来,这批赝品从用笔、构图、着墨、印等方面都可以看出是拙劣的模仿品,但“或许看走了眼”,或许是别的原因,大师们为这批“遗作”逐幅题跋,赞叹不已,称赞此次“发现”“功不可没”。 某鉴定专家欣然题跋:“刘东旭先生所藏石鲁水墨卷轴,皆为六尺中堂,手卷长丈二有余,随意操觚,笔墨淋漓,风茂独具,气势雄强,开一代之先声,于国内外传世诸作中,当属上品,诚乃一生从事艺术创作之精华。” 北京“石鲁遗作研讨会”后,造假者一个个喜出望外,四处奔走,拉大旗做虎皮,大肆鼓吹自己所藏的赝品是“金不换”,有恃无恐地高价推销假画。 河南省某干部把赝品当作宝贝,先后从郭家父子手中买假画近200幅。郑州市的一名干部竟个人购买假画400多万元,把其中一部分作为贵重礼品行贿有关政要。这样一来,伪造的“石鲁遗作”很快充斥书画市场。 郭家父子及同伙从卖假画中暴富,初步计算牟利4000多万元。郭圣生有了钱后大肆挥霍,购买多处别墅,坐高级轿车,包二奶,玩女人,影响恶劣。当他们听到当地公安机关接到群众举报的风声后,对赃款和假画进行藏匿和转移,即使这样,商丘警方还是从其家中搜出现金和存折1905880元,石鲁的伪作146幅。
“李逵”拿“李鬼”没办法? 正当侦破工作深入开展之时,由于冯刘成、刘东旭等人拒绝作证,参加北京“石鲁遗作研讨会”的大师们难见上面,再加上某些人的干预,此案被迫搁浅。商丘警方认为,此案中有三点启示: 首先是书画界制假售假之风日盛,打假刻不容缓。中国画研究院院长刘勃舒先生无可奈何地说:“谋财不害命”,“李逵”拿“李鬼”没办法。陕西画家、鉴定家范炳南说,只有坚决地打假,治住这股污流,才能恢复中国艺术的国际声誉。 第二是文化市场必须依法进行整顿。目前,时兴拍卖,全国的拍卖公司有1000多家,艺术品拍卖公司超过百家。不管什么人,什么来路,只要拿来钱,不用哪个部门批准或同意,就能把一批名家拉到一块,搞什么研讨、鉴定。 再就是名家大师治学要严谨,自尊自爱,不要为做假者推波助澜。我国书画界的名家大师是国宝,备受关爱和尊重,在人民群众中享有崇高威望,但一些人的言行令人费解:有的名家行为很随意,一请就到,谁请都去,在会上的讲话也不认真,比较随便;有的名家只是一个方面或几个方面的权威,并不是全才,万般皆精,对所题跋的作品研究不深;有的名家摆权威架子,以势压人,更有的人缺乏与时俱进的思想,固执己见,吃老本,甚至怕别人抢去一派霸主的宝座,盛气凌人,容不得不同意见。 许多艺术家坦言,如今书画界最大的压力就是有一些权威公然给假东西题跋,他们的学生、晚辈、同仁不敢说破,只能随从,苟同,点头哈腰,这是极不正常的现象。个别人被蝇头小利迷了心窍,只要有钱,叫说什么就说什么,甚至把假画鉴定为真品。只要全国的名家大师领军打假,制假售假者就无机可乘,市场就会越来越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