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咸菜馒头的老兵认下110个孙儿本报记者 朱乔夫 通讯员 徐晓峰
今年1月21日,由中华慈善总会倡导的“爱心中国”——中国最具影响力的百位慈善人物评选活动揭晓。共303名参评人员中,有100人荣获“中华慈善人物”荣誉称号,其中有李嘉诚、曾宪梓等富豪,也有工薪阶层、离休干部黄斌。 一个个镜头晃过去 黄斌老泪纵横 黄老是山东烟台人,他戎马一生,老伴胡瑞芝也是1947年参军的老同志,是一个录像资料让他们和贫困孩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1992年,黄斌偶然看到了一个反映贫困山区孩子上不了学的录像资料,那些天真可爱、本应在学校里接受教育的孩子,却背起了箩筐到铁路边捡矿泉水瓶、方便面碗……一个个镜头晃过去,黄斌老泪纵横。他与老伴商量,决定出钱资助贫困孩子上学。 在省青少年基金会和省总工会介绍下,黄老很快就与丽水景宁县的5个贫困孩子结了对。虽然他当时每月只有800元的离休金,但仍坚持一次性付清了5个孩子小学阶段的学费。他提出的惟一条件是,让孩子们跟他联络,他好及时提供帮助。此后,他和老伴就把资助贫困学生上学当成了晚年的一项事业来做。 记者在采访时看到了景宁县鸬鹚乡鸬鹚小学小芳的一封来信,信封已经泛黄,写信的小芳是黄斌首批助学的学生之一。 那年,小芳11岁,父亲患再生障碍性贫血,巨额的医疗费使这个本就贫困的家庭负债累累。从小芳的来信中得知情况后,黄斌每年要给她寄好几次生活费。1995年7月11日,小芳父亲让女儿代他给黄斌写信感恩,并在信中恳求:“您愿收她这个干孙女吗?”收到信后的黄斌预感到不幸即将降临这个家庭,他马上回信安慰,并把手头仅有的100元钱寄了过去。 小芳在回信中写道:“9月18日接到您俩的汇款单,却是我病了10年的爸爸的病逝日。我和妈妈处于无限悲痛之中,家中没有钱,爸爸的后事怎么办?就在这时,您俩的钱寄到了。” “您再次寄来的钱前些日子收到了,请放心。我知道您省下几百元钱给我也不容易,我没有什么能感谢的,只有努力学习争取好的成绩向您汇报。” 此后,黄斌一直资助小芳,直至她高中毕业。 每到“爷爷”家 看到桌上只有咸菜时都想哭 从那以后,黄斌找到了晚年的“新事业”——扶贫助学。 1997年发生的一件事情,令黄老将自己本来就极为简朴的生活苛刻到了让人惊讶的地步。 接受资助、时常与黄爷爷通信的宁波某县的小军突然没了音讯。黄斌放心不下,专程去了他的家乡。可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军的家后,却听到了一个噩耗:孩子为了捡海螺换钱,不幸被海浪卷走了。回来的路上,心如刀绞的黄斌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节约再节约,孩子们需要的不光是上学的费用,他们的生活同样面临着无法继续的状况。“一定要再给孩子们多一点生活费,如果没有生活费,活下去都成问题,谈何上学!”黄斌决定以自己近似苦行僧的生活来换取尽可能多的孩子的基本生存和上学机会。 于是,黄斌几乎每餐都吃大饼、馒头加一点蒜、咸菜,十几年来,从未买过一件上档次的衣服,一件棉布睡衣让老伴补了又补还舍不得扔。他的大儿子黄志勇说,他的父母连洗脚水也要拼着用,洗完了用来冲厕所,而抽水马桶的水龙头永远是关着的;两老出门都挤公交车,天再热都舍不得买瓶矿泉水。 从小学一年级就接受黄斌资助的余姚三中的小群每年都来黄斌家里。她在信中写道:每一次到爷爷家,看到家具是那样陈旧,桌上放的只有咸菜时,我都想哭。一些到过他家的孩子家里情况稍有好转,就会在信中再三让“爷爷奶奶不要再给我寄钱了”。 其实孩子们哪里知道,黄斌的生活还不只是节俭那么简单,他的小儿子工作不稳定,女儿下岗后只有三四百元的生活费,生活非常清贫。孩子们更不知道,为了资助他们,黄斌心里还埋着一件心酸的往事。 1997年,他96岁的老母亲在山东老家去世。一向被老家人敬为孝子的黄斌却作出了令亲友们意外的决定:不回家送母亲最后一程。原来,他算了一笔账,来回的路费够好几个孩子交学费了。他戴上黑纱,朝北方鞠了个躬:“妈,尽孝在活时。为了孩子们,我就不回去送您了……”他用省下来的5000多元钱资助了7名贫困学生。 1992年至今,黄斌先后结对助学了浙江、贵州、西藏等地的110个孩子,提前完成了他前几年定下的到2005年底结对100个孩子的宏伟计划。 80多岁了 想给后代留下一点美好回忆 聊到和孩子们的故事,两老打开了话匣子。从1992年黄斌和第一批孩子结上助学对子,已经过了整整13年。“这前前后后总共有110个孩子认了‘黄爷爷’,扳着指头认认怕也要半天。不过老头子记性 好得很,每个孩子都能对上号,还经常写信交流。”胡瑞芝从电视柜里拎出一捆捆包扎好的信件:“这些都是,别的地方还存着好多。”在800多封来信中,几乎每一封都有“谢”字:感谢爷爷寄来的钱;感谢爷爷买的书;感谢爷爷的复习资料……这些因为贫困而早熟的孩子,最能感受爱心的可贵,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黄斌是爱的化身。而黄斌也从这些来信中体味到了这份“事业”的价值,倾其所有,帮助他的“孙儿孙女们”。 “每次孩子们一来信,他就急着回,写完了总会记得在信封里头放上一张邮票。”老伴说。“孩子们家里都不富裕,我是怕他们没钱回信给我,让我怪牵挂的。”黄斌说:“穷人家的生活,滋味不好受。” 黄斌家里有八个兄弟姐妹,父亲迫于生计在黄斌8岁时就闯关东谋生去了。10岁的时候,黄斌有幸进学堂念书,一边帮家里干活一边读书,断断续续地读了4年,家里就没钱供他了。 从入伍起,黄斌就深深感到有文化的重要性,“在部队里,我们行军打仗都抽空认字。有的同志身上带着认字的小卡片,还有的行军时背着小黑板,后面跟着的同志就着小黑板识字学习”。 “衢州的小伟和小红姐妹俩第一次见到我时‘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了,当时我那个心酸啊!孩子们多想念书啊!小红那个时候才11岁,现在她已经读高中了,她来信告诉我‘一定要考上大学’。” 黄斌说:“我们不讲这是为国家作了多少贡献、为社会尽了多少力,我80多岁了,日子不多了,就看能不能把我历史的最后几页写好,给后代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了!” “很多孩子和家长把我们当救命恩人一样,余姚一个孩子的奶奶就拉着我的手说过,‘没有你们我们家孩子就没法上学,生活也就没啥指望了’。”胡瑞芝说:“逢年过节,我们家都会很热闹。在余姚我们结对了3个孩子,每年杨梅熟了,他们都会捎来给我们尝尝。平日里我们也喜欢孩子们来坐坐,和我们聊聊天。” 感动更多的人 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 “他做的事情一定错不了。”胡瑞芝是黄斌坚定的支持者。2003年春节前夕,贵州慈善总会给黄斌寄来了52个孩子的资料。看着照片里孩子们渴望的眼神,黄斌犯难了。“老头子,你可不能把他们退回去。”胡瑞芝表态,不管怎么样,都要把这些孩子接纳下来。 于是,黄斌带着52个孩子的资料找到了老战友,找到了做校外辅导员的学校,请大家一起忙。奔波了几天,还有36个孩子没有着落,怎么办?黄斌回家和老伴一合计,两人拼拼凑凑地拿出6000多元来帮助孩子们,那里头还有他们准备过年的全部开支。 “不光老伴觉悟高,支持我,大儿子也在3年前和两个失学孩子结了对子。不光如此,他还动员老丈人一家也结对了两个小朋友。”黄斌为家人的理解感到欣慰:“我女儿原本在布厂做挡车工,三班倒的工作她没找我喊过累。后来下岗了,拿最低保障金过了好几年。我常常对他们讲,不要赶时髦,不要求享受,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生活都不会有太大的困难。和那些失学孩子比起来,我们的生活过得很不错了。” “爸爸从小就教育我们要脚踏实地、自力更生,别人都以为我们兄妹三个是高干子弟,一定沾了爹妈不少光。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在黄志勇眼里,父亲是个“革命得不能再革命的人”。上世纪70年代在农村插队的黄志勇两次报名参军都没能如愿,让他直到现在都深感遗憾。而当时黄斌正担任宁波军分区政治部主任,给儿子签个字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 “我从单位下海经商,爸爸也只过问了一下,说了两句话,‘一定要遵纪守法’,‘要多为社会作贡献’。”黄志勇说,自己商海沉浮没沾父亲什么光,倒是父亲经常介绍结对的孩子毕业后来他那里找工作。 儿子正笑着“埋怨”父亲时,女儿黄晚霞也来了。大热天的,她都没舍得坐车,走得满头大汗。胡瑞芝赶紧拧了把凉毛巾递给女儿。谁家父母不疼自家儿,可老两口硬是把省下的钱都捐了出去,没有一分给儿女。黄斌告诉记者,除了那么多年来他获得的荣誉奖章和证书,不会有别的东西留给他们。 黄晚霞从来没有埋怨过父母,相反,在她的眼里父亲是个大英雄:“有时候我走在路上,突然听到电台里说我爸爸帮助失学儿童的事迹,我心里感到非常骄傲。爸爸平时挂在嘴边最多的就是‘党员’两字,他常说,只有离休的干部,没有离休的党员。虽然作为子女,我们希望父母能够安享晚年,但是看到他们乐在其中,我们也觉得欣慰。只希望他们的精神能感动更多的人,一起来帮助那些贫困的孩子。” 黄斌,宁波军分区干休所离休干'部,现年81岁。1944年9月入伍,1945年入党,离休前任台州军分区副政委。革命年代,黄斌参加了保卫烟台抗击日军的战斗;参加了淮海战役、渡江战役,立下了赫赫战功。1992年以来,他用一名老党员的淳朴真情和老军人的拳拳爱心浇灌着祖国的花朵,竭尽全力帮助贫困失学儿童重新走进课堂。到今年6月份,他和老伴胡瑞芝先后与110名孩子结成对子,多年来捐助的经费累计超过2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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