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22日,星期五(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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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妇—女乞丐—女老板—女名人—杀人犯
变脸的温州“女强人”
吴行妙

  从一个美少妇被毁容沦落为街头女乞丐,又从一个女乞丐变为艰苦创业的女老板,并一时间成为成千上万外来务工人员崇拜的偶像,成为社会上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然而,就在她“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却做出了令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伙同情夫谋杀了公司前员工,沦为杀人犯。由于怀有身孕,宗翠平被法院从轻判处无期徒刑。更让人震惊的是,就在取保候审期间,她又雇佣杀手将同居女友杀害……
  4月15日,温州市中级法院再一次开庭审理宗翠平和“杀手”刘胜利共同杀人案。
  宗翠平,这个风云一时的温州女强人,是怎么从一个“天使”蜕变为“恶魔”的呢?
    
  她最恨的人是她的母亲
  在看守所里,宗翠平对管教民警说:“现在我最恨的人是我的母亲,我的这一生都给她毁了……”
    1972年,宗翠平出生于江苏淮阴一个贫困的农家,有6个兄弟姐妹,父亲早亡。宗翠平就靠单身的母亲拉扯长大。
  宗翠平20岁时,出落成当地有名的美人,她由母亲作主,嫁给了一个工人。但憧憬浪漫爱情满怀远大理想的宗翠平并不中意母亲给她选择的“工人夫君”。婚后,夫妻两人一直在打打骂骂中度过。生了女儿后,宗翠平的日子过得更苦了,丈夫几乎不给她日常生活费用。
  为此,宗翠平买了一辆出租车搞营运。1998年7月的一天,在参加完朋友的婚宴之后,宗翠平开着自己的出租车往家里驶。中途在一加油站加油时,好吸烟的宗翠平忍不住点上烟吸了起来。她以为在车里吸烟不会出什么事的,不想,一粒火星子飘出了车窗外,触上了汽油,整辆出租车“轰”地一下燃烧起来。
  宗翠平经医院全力抢救,逃过了死劫,但漂亮的容貌全毁了。
  一名面目狰狞的异乡乞丐
  容貌被毁,这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丈夫与她离了婚,宗翠平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不愿意以丑陋外貌展示在熟人面前,1999年春节后,宗翠平来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温州。
  在温州,宗翠平想找一份清洁工的工作,但是人家一看她那面目狰狞的脸就连连摇头。举目无亲的宗翠平为了生存被迫沦为街头乞丐。
  在乞讨的日子里,宗翠平想起了一件事:在她老家有一个小孩生病也流露到街头,人们见他可怜就打电话给报社,结果一报道,捐款就滚滚而来。
  于是,宗翠平也想一试,她逢人便说自己可怜的身世——在老家遭遇火灾,毁容后跟丈夫离了婚,背井离乡来到了温州,不得不靠乞讨养活自己。
  见宗翠平可怜,而且身世坎坷,一位热心人便向当地媒体提供了“报料”。
  很快,关于宗翠平的报道在报纸上登出来了。一时间,宗翠平的“遭遇”和“坚强”感动了温州成千上万的读者。当地的名医陈金西看到这些报道后,免费为宗翠平整了容。经过精心医治,宗翠平脸上的疤痕慢慢褪去,光滑细嫩的表皮渐渐长了出来,基本恢复到了烧伤前的模样。
  女老板的情殇
  在有关部门和社会热心人士的帮助下,2000年8月,宗翠平办起了一家清洁公司。女乞丐宗翠平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女老板。凭借着人们的同情和帮助,宗翠平清洁公司的生意格外地好。
    2000年10月23日,虞青出现在宗翠平的生活中,他长得魁梧英俊,有一种北方男人特有的质朴与刚毅,同时又夹杂着一种儒雅的书生气,给宗翠平留下很好的印象。虞青说自己湖北某大学毕业,来温已有多年,是某民营企业的副总经理,老婆重新到大学进修时跟一个研究生跑了。
  虞青似乎很痴情,每天不是来人就是来电话问候。但这注定是一场爱情悲剧,其实虞青的老婆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而是被所在单位送到大学里进修半年后,又回到了温州。于是,虞青向宗翠平提出分手。
  在虞青的身上,宗翠平几乎押上了她所有的爱所有的梦。宗翠平决定豁出去最后一搏——以孩子做赌注留住虞青。2001年10月29日,宗翠平生下了一个男孩。但虞青还是绝情地离她而去。
  苦难女人变成了狼
  与虞青的分手,对宗翠平打击非常大,她的人生观也发生了根本变化,觉得社会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可靠的,人与人之间就是相互利用。
  在与虞青情感发生纠纷的将近一年时间,由于无心经营,原本生意红火的清洁公司也到了濒临破产的地步。在苦苦挣扎中,宗翠平竟打电话给帮她整容的陈金西医生要求支付给她宣传费用,声称她为陈金西作了宣传。
  宗翠平坎坷的人生和情感经历及她那艰难的创业史也引起了国内某妇女类畅销杂志的注意。2002年11月,该杂志以《站起来!情与火灼伤的温州女人》为标题,配照片对宗翠平作了大篇幅报道。
  这篇报道刊出后,感动了全国千百万读者。宗翠平不仅在温州家喻户晓,而且一下子名扬全国,她成了人们眼里打工者中的成功典范,每天都会收、接到来自全国各地的信件、电话。
  盛名之下,那潜伏在宗翠平人性中的自私性和残酷性就此凸现出来了。
  宗翠平的心态和作派完全变了。她觉得以往受过太多的苦难,那都是老天对她不公。而今,老天终于“开眼”了,让自己苦尽甘来。她一下子觉得自己从“人下人”变成了“人上人”。她不仅对外界总是趾高气扬、目空一切,就是对自己的员工,也把她们看成了“私有财产”、当成了奴仆。
  这时,宗翠平又认识了她的第二个男友李有水。个头高大的李有水,在温州帮别人开过几年货车,跟开过出租车的宗翠平有着“共同语言”。认识没多久,两人就住在了一起。宗翠平让李有水协助她打理清洁公司的事,但从不给李有水染指公司财务。
  一天早上,顺心服务部接到一个客户电话要求做家务清洁。宗翠平便派了女工祝金侠前往。然而,由于那家客户的住处很难找,待祝金侠找到并把活干完,已是晚上7时了。祝金侠回到服务部,把晚归的原因向宗翠平作了汇报。宗翠平听后,顺手操起扫把打了祝金侠几下,还破口大骂道:“找一个地方都要找这么久?真丢我的脸。以后你再影响我的形象,我就炒了你。”
  由于不堪宗翠平的打骂和克扣工资,祝金侠离开了宗翠平的清洁公司自立门户做起家政服务,并带走了不少老客户。这件事很快被宗翠平发现。
  “没想到搞到我的头上来了,我一定要让她好看!”宗翠平气得脸都变型了,便找来李有水商量对付“叛徒”的办法。
  经过一番周密计划,宗翠平与李有水来到温州某住宅区,假装要租房,从房东那里骗来了房屋钥匙。2003年7月30日上午,宗翠平让一位同在温州的老乡给祝金侠打了一个电话,让祝金侠晚上7时到家里打扫卫生。
  晚上7时半,祝金侠依约来到了这家住户。她进门一看,竟是宗翠平和李有水。祝金侠顿感不妙,转身想跑,却被李有水一把抓住了胳膊,宗翠平急忙把门反锁上。祝金侠的嘴被贴上了封口胶,然后被拖进了卫生间里。几分钟后,祝金侠被活活打死。
  当夜11点多,宗翠平和李有水把祝金侠的尸体装进大纸箱里乘出租车来到远离市区50多公里的飞云江,把尸体抛入江中。
    7月31日下午,祝金侠的尸体从江底浮起。瑞安警方接到群众报案后迅即展开了调查。
  “女强人”身负两桩命案
    2002年12月,离异的北京中年妇女倪玉娟在杂志上看到宗翠平的故事后,写信给宗翠平,两人认识。宗翠平邀倪到温州创业,一起办鞋帮加工厂。
  倪到温州后,觉得宗翠平这个鞋帮加工厂的投资项目不可行,所以在温州寻找其他投资项目。在这期间,宗翠平还给倪介绍认识了一个男朋友。
    2003年7月30日,宗翠平伙同姘夫杀害祝金侠并抛尸飞云江。8月4日凌晨,李有水要求与宗翠平发生性关系,宗翠平不肯,两人由此发生了争吵。凌晨5时许,李有水把宗翠平与前一任男友生下的男孩抱走,表示“我不养野种”,并称要卖掉小孩。
  于是,宗翠平半夜打电话给倪要其帮忙一起找李有水。
  约上午8时许,倪玉娟、宗翠平及倪当时的男朋友在火车站附近找到了正抱着孩子的李有水。就在倪玉娟劝说李有水凡事要想开一点不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时,李有水气嘟嘟地对倪玉娟说:“倪大姐,你告诉她(宗翠平),以后对我好一点,我为她杀人都杀过!”
  倪听了大吃一惊,连忙追问:“你杀了谁?”
  李有水把他和宗翠平杀害祝金侠的事跟倪玉娟说了。这时,跟在两人后面的宗翠平也赶上来,当得知倪已知道了他们杀人一事后,马上哀求倪不要报警,并要求倪一起回到公司“好好说”。
  看着人高马大的李有水,倪不敢轻举妄动,便在路边跟他们唠唠叨叨地纠缠着。
  大约是9点多,有两个交警巡逻到这里。看到警察,倪就大声叫起来:“这里有人抢劫了!”
  交警赶过来把李有水和宗翠平控制起来,并送到附近的南浦派出所。到了派出所,倪将宗翠平和李有水杀害祝的事进行了举报。
  随后,李有水和宗翠平两人被移交到瑞安警方作进一步侦查。
  这时,同样有着坎坷经历的温州某律师事务所的法律工作者黄美军,得知宗翠平犯下了命案,到看守所见了宗翠平。当时已身怀六甲的宗翠平哀求她为其取保候审。农历12月28日,宗翠平被取保候审,从瑞安看守所出来。
  今年7月,宗翠平一审被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其情夫李有水被判死刑。由于还处在哺乳期,同时取保候审的期限没有到,宗翠平没有被收监。
  宗翠平和李有水不服一审判决,向浙江省高院上诉,随着二审判决临近和自己取保候审逼近,而周围的人又不愿再提供担保,宗翠平便打电话让已回到北京的倪玉娟来温州。善良的倪玉娟便又回到了温州与宗翠平同住在了一起。
  宗翠平两人同住期间,倪玉娟曾经丢失了一个手机,怀疑是宗翠平偷走,这让宗翠平非常气愤。
    8月中旬,宗翠平在温州一劳务市场找到安徽籍无业游民刘胜利,声称老公被一个女人抢走,让刘胜利帮忙杀了她,并许诺给他3万元的报酬。
  刘胜利欣然答应。经过多次密谋,9月14日凌晨3时许,宗翠平和雇佣的杀手刘胜利一起杀害了倪玉娟。
    9月27日,潜逃回老家的刘胜利被警方抓获,9月28日,宗翠平也再次涉嫌故意杀人被逮捕。
  在监狱里,宗翠平深感后悔,她流着泪对看守民警说:“我对生活太计较了,对别人太没有宽容之心,如果不是这样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但后悔已经迟了,等待宗翠平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2004年11月5日,温州市中院经最高人民法院核准对宗翠平的情夫李有水执行了死刑。
    
  点评
  浙江省高校心理咨询委员会委员、温州医学院附属第二医院心理咨询室副主任医师戴王磊对宗翠平的心路历程进行了剖析。
  据戴王磊分析,从宗翠平后期的个人“奋斗”看,她是一个不甘于命运摆布的女人。
  当时,父母包办婚姻,她所嫁的男人不是她的意中人,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偏僻农村充满着梦想的少女来说无疑是一个精神上的打击。在农村,婚姻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第二生命。所以婚姻生活不如意,宗翠平就觉得“命苦”,她怨恨母亲强迫她嫁人。
  后来的毁容对她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被毁了容,又离了婚,女儿跟了丈夫,亲人朋友没有给她提供帮助,使她沦为街头乞丐。饱尝世态炎凉的她开始仇视母亲、仇视丈夫、仇视周围的亲友,以至于发展为仇视社会,认为没有一个好人,人与人之间都只是利用与被利用。
  后来随着命运发生逆转,宗翠平又高估了自己的聪明和能量,认为自己可以摆平一切,大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味道,因而,当员工“背叛”了她的利益时,她就恶念迸发,残忍地置人于死地。
  在她第一次杀人侥幸逃过死劫后,她更是高估自己的“聪明”,认为自己有能力再次逃过法律制裁。因而,她在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策划之后,将倪玉娟杀害。
  在仇视社会的不正常心理和不择手段摄取“成果”的动力下,宗翠平慢慢地演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