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10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十一版:民生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她五十年前未婚先孕无奈送子 五十年后亲生儿子被继母逐出家门流浪
七旬母亲打赢DNA夺子战
黄良军

  72岁的潘永凤,50年来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思念一个人——儿子赵东才。
  早年,未婚先孕的她迫于社会压力,把刚生下的儿子送给了姐姐抚养。后来,她远离家乡上海到了江西,组建了新的家庭。不知情的儿子赵东才则一直叫她“五姨娘”。
  原本一切都看似平静,但身患精神分裂症的赵东才却在2005年被继母赶出家门而流浪,闻听此讯的潘永凤为此奔赴上海。
  DNA亲子鉴定,证实了这个鲜为人知的身世秘密,潘永凤通过法院判决,艰难地夺回了儿子赵东才的监护权。

  母亲忍痛送儿子
  在上海的一个小区里,头发花白的潘永凤张开双臂去拥抱一个穿着单薄、和衣睡在小区冰冷的水泥楼道里的中年男子——她的儿子赵东才,以此温暖对方。
  居委会干部戎小娥说,赵东才专门在小区里掏垃圾桶里的冷饭、馊饭吃,邻居对他是又怕又怜。
  回忆往事,潘永凤老泪纵横。她说,1958年,22岁的她和未婚夫分手,而此时,她已经怀孕,几经考虑还是生下了这个孩子。在当时,因无法承受巨大的社会压力,她便把儿子送给婚后没有生育的姐姐、姐夫——赵林开夫妇。孩子则从小喊她“五姨娘”,叫赵林开夫妇“爸爸妈妈”。在为孩子办户口时,赵林开夫妇谎称孩子是弃婴,并为孩子取名赵东才。
  潘永凤说,赵东才长大后进入了上海紫光机械厂工作。这期间,潘永凤响应国家号召到了江西,并在上饶弋阳组建了家庭,养育了4个子女。

  继母赶他出家门
  25岁那年,因承受不了失恋和“母亲”离世的双重打击,赵东才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据了解,赵东才得病后被送进精神卫生中心接受治疗,其单位上海市紫光机械厂也一直负责他的医药费。几年后,他的父亲赵林开与花根娣结婚,花根娣因此成了赵东才的继母。
  2004年,赵林开也离开了人世,但远在江西弋阳的潘永凤不知道姐夫去世了。
  临终前,赵林开把儿子赵东才托付给了上海市紫光机械厂。2005年5月,尚未治好病的赵东才回到他之前居住的小区,过起了流浪生活。对此,厂方称他们已经不是赵东才的监护人了。
  上海市普陀区法院法官朱世静说,2004年11月,花根娣及其女儿薛赣向法院起诉,要求撤销赵东才原单位的监护权。最终,法院判决,赵东才由其继母花根娣以及她的女儿薛赣共同监护。
  随后,花根娣母女又通过劳动仲裁,把机械厂之前一直用来支付赵东才住院费用的工资卡拿到了手。因欠医院的费用达一万多元,医院把赵东才送到了花家。
  丧失了民事行为能力的赵东才,从此生活完全变了样。八十多岁的继母和她的女儿一直住在赵东才家的老房子里,赵东才却有家不能回。“冬天,这个有病的儿子要回去,她不让他进门。我们打‘110’,民警来了,她开门对着儿子就是两个耳光,这是我亲眼看到的。”邻居说。

  生母认子没人信
  亲戚们听说花家母女占着房子、拿着赵东才的工资卡却不照顾他时,非常气愤。可是按照法律规定,花根娣作为继母,优先享有做监护人的权利。束手无策的表姐仲明珠此时想起了远在江西的潘永凤。
  “五姨娘,我认识。”虽然赵东才精神失常有二十多年了,但对潘永凤还依稀记得。
  潘永凤说,她赶到上海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赵东才的监护权收回。她告诉了赵东才自己的真实身份,知道身世后的赵东才像个孩子一样抱住她号啕大哭:“妈妈,你快一点把我带走。”
  但由于长时间的送养,两个收养人(姐姐、姐夫)先后去世,户籍上注明赵东才是拾捡到的弃婴,不管潘永凤怎么解释,赵东才的继母及其女儿就是不相信,也不肯交出监护权。

  DNA鉴定辨血缘
  2007年12月,潘永凤将花家母女告上法院,要求法院变更自己为赵东才的监护人。
  法庭上,薛赣说:“她50年都没有出来,现在出来,这是为啥?”潘永凤开始和对方辩论起来:“你为什么要监护权,又不是你的儿子,你要监护权做什么呢?”
  为了证明自己是赵东才的亲生母亲,在案件审理期间,潘永凤和儿子赵东才进行了亲子鉴定,证实了两人系亲生母子关系。
  同时,上海普陀区法院查明,花家母女俩没有履行监护责任,使赵东才在患病期间举动异常,在社会上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2008年5月,法院作出判决,撤销花根娣及其女儿对赵东才的监护权,指定潘永凤为赵东才的监护人。

  房子物归原主了
  在母爱的感召下,赵东才逐渐恢复了部分记忆。他对潘永凤说:“她们没一个人对我好的,记得父亲(指赵林开)在世的时候说过,家里的房子任何一个人都不要给他们住进来。”当初花根娣与紫光机械厂打官司胜诉后,迅速以监护人的身份把自己和女儿的户口迁入了赵林开留下的这套房子,花家母女这样做的目的人们猜测是为了这套价值30万元左右的房子。
  赵东才的表姐仲明珠说,花家母女有了监护权,才能迁入户口,最后可以把这套房子卖掉。
  据了解,机械厂交出了监护权之后,向有关部门出具了一份备忘录,希望不要改变房子的所有权人和居住权人。机械厂原工会主席说,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有邻居反映,花家母女准备把赵林开留下来的房子卖掉。
  现在,法院判决生效后,潘永凤终于住进了本就该由儿子赵东才继承的房子里。

  母子相依度晚年
  目前,在母亲的照顾下,赵东才病情有所稳定,没有再出现失控的行为。坐在母亲旁边的赵东才泣不成声:“我妈妈一天到晚做事,她不是为了别人,就是为我。”
  潘永凤说在江西的时候,经常想念儿子,心里有苦说不出。如今心结解开了,“儿子到妈妈身边过个幸福的晚年生活,以后我会长期跟他在一起”。
  争回儿子监护权的潘永凤向笔者表达了自己的愿望。她说,目前,花家母女的户口仍然没有迁出,而她的户口在江西,她想后半辈子在上海安心照顾儿子,希望把户口迁回上海。上海户籍机关要求潘永凤到其当年工作的江西赣东北有色金属公司开具证明。为此,潘永凤感到很无奈:当年的公司都解散了,她后来被分到江西(弋阳)有色金属冶炼加工厂了,“这张证明还真不知道能不能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