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6月6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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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花蕾需要爱的培育
本报首席记者 陈卓 通讯员 陶香永 黄春风 刘天亮

  有这样一群孩子,他们还嗷嗷待哺时,父母就远离家乡去谋生;在最需要父爱、母爱的童年里,他们只能从电话中或者偶尔寄来的汇款单中,感觉父母的存在。人们给这群孩子起了一个酸楚的名字:留守儿童。
  衣食住行照料不周,让他们产生情感荒漠化;缺乏父母的关爱,导致他们不会爱别人。更令人担忧的是,缺乏亲情和感情脆弱,使这些孩子的攻击性变强,有的甚至滑向犯罪边缘。
  与此同时,社会各界为解决留守儿童问题而进行的各种努力也在不断增加。今年6月1日起正式施行的新版《未成年人保护法》,对留守儿童的监护问题还作出了专门规定。唤醒他们需要爱,需要来自社会各方的温暖。

  筹玩资  一月偷了八电瓶
  家住浦江的小蒙(化名)最近刚从看守所出来,结束了为期4个月的拘役服刑期。他的父亲正在伤脑筋:接下去到底该怎么管教他?是带到自己打工的地方一起生活呢,还是继续让他一个人留在老家,或是找个负责的亲戚专门看管?
  小蒙的父亲这么为难是有原因的。
  几年前,他和小蒙的母亲相继去外地打工,只留小蒙一个人在浦江老家,全靠亲戚们有空时照料一下。那年小蒙还在读小学。
  父母不在身边,小蒙“自由”得很,交了不少“朋友”。渐渐地,他没心思上课了,总想着要怎么玩,要不就是想怎么解决玩的费用。
  去年9月,刚过16岁生日没多久,小蒙第一次“伸”了手——他和几个“朋友”窜到当地一户人家,溜门入室,偷了1700多元现金。
  尝到了甜头,小蒙开始想要更多的了。听说电瓶能卖好价钱,他的脑子里就开始不断浮现拖拉机的影子。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一步步地陷入违法犯罪的深渊。
  不久后的一天凌晨,小蒙就和小方(比小蒙年龄还小)等人一起窜到另一个镇的村子里,偷走了一台拖拉机上的电瓶,价值400多元。
  从那以后,小蒙就收不住手了。在同一个月里,他又7次和别人一起去偷电瓶,汽车上的、拖拉机上的、农用车上的,只要有电瓶就下手,价值也从100多元到800多元不等。
  没过多久,小蒙就被警方以涉嫌盗窃罪逮捕了。
  听说儿子竟然偷东西,小蒙的父亲匆匆赶回老家,可是,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浦江法院经审理后认为:小蒙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伙同他人秘密盗取财物,共作案9次,价值达4000多元,已构成了盗窃罪。但是,考虑到小蒙作案时还是未成年人,而且认罪态度比较好,所以法院从轻处罚,判处小蒙拘役4个月,并处罚金2000元。

  嫌钱少  抢了钞票还动刀
  凌晨3点左右,正在辖区内巡逻的台州椒江区公安分局洪家派出所民警突然接到报警,报案人说是在一家网吧门口遭遇抢劫。民警赶到现场后发现,被害人在钱物遭抢后,还被刀、棒所伤,头破血流,犯罪嫌疑人早已逃之夭夭。
  被害人说,打他的有好几个人,有几个还像是孩子。他们把被害人从网吧里骗出来,说要借钱。被害人不肯,便招来一顿暴打,还被他们用长刀砍伤了头和手指,他身上仅剩的10多块钱也被抢走了。
  警方迅速展开侦查,不久就抓住了7名犯罪嫌疑人。他们中有5个未满18周岁,年龄最小的那个叫小亮(化名),才14岁。
  小亮说,他父母早些年就出去打工了,把他留在老家。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可爷爷奶奶根本管不住他。他去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平日里就爱和一帮游手好闲的人混在一起。没钱用的时候,如果从家里拿不到钱,他们就想各种各样的办法“弄”些钱来花。久而久之,小偷小摸的事干了不少。
  爷爷奶奶把这些事都告诉了小亮的父母。父母越来越担心,终于决定把小亮接到他们打工的台州,带在身边管教,这才结束了小亮的留守儿童生活。
  可是,要改掉在老家养成的恶习并不容易。再加上父母整天忙着干活,没时间多看管小亮,没多久,小亮又在台州找到了新“朋友”,其中有的还是进过监狱的“老江湖”。
  小亮跟着这些“朋友”,又开始混了。除了那天的暴力行为,他们还交代了好几起暴力抢劫的事。原来,他们专门针对那些深夜还在网吧上网的“网虫”,大家说好先由一人将“目标”诓出网吧,然后实施抢劫。案发那天,因为只从被害人身上抢到了10多元钱,气不过,他们才抡起了刀、棒。

  专家呼吁:这里需爱的奉献
  据统计,我国现有农村留守儿童2000万人左右,他们在日常生活、生理心理、人身安全、成长教育方面出现的问题,日益引起社会关注。
  去年,团省委、省综治办等部门联合对我省青少年违法犯罪情况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三失”即失业、失学、失教(缺乏家庭温暖和管教)的青少年出现问题较多。而对于留守儿童这一特殊群体来说,“失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一方面,留守儿童是一个缺乏关爱的弱势群体,往往容易成为侵害的对象;另一方面,他们的生活状态又特别容易让其性格形成两个极端——要么祖辈过分溺爱,使其以自我为中心,人格发展不健全;要么缺少温暖关爱,容易形成自卑、自闭、悲观、狭隘等性格缺陷。
  “如果说留守儿童更容易受到外界不良因素的影响乃至越过道德法律的界限,那么,这还是因为他们得到的关爱不够。”共青团浙江省委权益部副部长劳虓虓说。一个人儿童时期的教养和成长,会对其将来的人生之路产生重大的影响。而留守儿童却偏偏面临着缺乏管教、缺乏引导、缺乏关爱的困境,这些都令他们容易对学习等正当活动兴趣下降,并有可能成为他们受到外界不良影响的诱因。
  今年6月1日,新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正式施行,其中对留守儿童的监护作出了专门的规定。如第16条规定:“父母因外出务工或者其他原因不能履行对未成年人监护职责的,应当委托有监护能力的其他成年人代为监护。”很明显,新法很关注这群特殊环境中的未成年人。
  劳虓虓认为,新法更加注重关爱留守儿童、保障他们的权益,这对教育、政法等只能部门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对全社会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用更多的社会关爱来弥补他们家庭温暖的缺乏。
  据了解,我省一直在开展关爱留守儿童的活动,如少先队“手拉手”、对困难家庭的失学儿童补助等等。实际上,团委、妇联等各有关部门都在努力帮助解决留守儿童问题。
  “调查也显示,事先预防远比事后惩戒更有效,成本也远远低于后者。我们呼吁全社会都来关爱留守儿童这样一个特殊的弱势群体,多一些关爱,他们的生活就多一缕阳光、多一份希望。”劳虓虓说。

  一个留守孩子这样走出阴影

  5月31日上午,宁波爵溪边防派出所来了一个小伙子,他拿着两个书包交给副所长缪永强,说要送给缪永强结对的两名留守儿童做“六一”礼物。可是谁又能想到,这个懂事的小伙子曾经误入歧途、以偷为乐。

  年幼留守少管教  不爱学习只爱混
  小伙子名叫小江(化名),江西人,他5岁时父母就到宁波来做运输生意了,几年都没回过一次家。
  小江由爷爷奶奶抚养,可老人家年纪大了,管不住成天打架、逃课的他。小江也说,当时他感到和爷爷奶奶很难沟通,就不喜欢呆在家里,“我有一帮朋友,玩得很好,无话不说”。可是,他的那帮朋友都是“混混”,学校都发了劝退书。
  父母得知这些情况后,又气又急。小江13岁那年,父母将他带到了爵溪,以为这下可以好好管教儿子了。可是,他们实在太忙了,小江虽然在身边,但仍然很少见面。父亲每次回家就给他几百元钱,父子间没什么沟通。所以,小江仍然天天往外跑,后来干脆逃课玩,一连留了两级。学校很快又发来告家长书,说如果不改正问题就要劝退。

  儿子偷钱老爸还  两年赔了10万元
  2004年的一天晚上,小江偷了父亲刚挣来的8000元钱请“兄弟”吃饭,给他们买礼物、分钱,一夜之间只剩下了500元钱。在派出所,父亲气得当场就扇了小江两个耳光。
  又有一次,小江钻窗进入房东家,偷了一万元钱,照样请“兄弟”们挥霍一空。这回是在派出所里调解的,父亲赔给房东一万元钱,房东才算作罢。
  短短两年时间,父亲为小江退赃款已达10万余元。有一次为了不让小江出去干坏事,父亲用铁链把小江栓在了家里,可放开铁链没多久,他又和同伙翻墙进入一公司的财务室。
  和小江一起“混”的青年,后来都因盗窃或抢劫被抓了起来,可是小江当时只有13周岁,年龄够不上刑事处罚,所以“逍遥法外”。

  关爱照亮封闭心  浪子回头向新生
  小江的情况引起了缪永强的注意,他决定帮小江找回阳光的生活。
  缪永强咨询了心理医生后认为,小江家里并不缺钱,之所以一偷再偷,主要还是长期留守、缺少关爱的家庭环境造成的。
  他有意和小江多沟通,发现小江其实也非常渴望认同和关爱。可多年不在父母身边,对父母感情不深,回到父母身边后,相互交流也不多。相反,小江在“兄弟”那里得到了家里得不到的乐趣和“关心”,找到了情感寄托。因为年纪小,缺少是非观,他才把偷窃、打架当成了好玩的事。
  从此,缪永强多了一项任务——经常找小江谈心。遇到双休日有空,他还带小江出去游玩,寓教于乐,帮他树立正确的是非观。
  渐渐地,小江有事爱和缪永强商量了,有啥想法也乐意和他沟通了。“缪永强副所长比我的爸爸、妈妈还好。”小江说。
  在缪永强的帮助下,小江的父母也意识到了家庭教育方面的问题,开始关心小江的日常生活和想法,尽量地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小江。小江越来越觉得,家才是自己的港湾。
  如今,小江已改掉偷窃的毛病,再也不和那些“兄弟”来往了,还学会了主动关心和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在爱的引导中,小江终于摆脱了童年留守时留下的阴影和坏毛病,积极地融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