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0月19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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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万失款啮噬贪欲和良知
本报记者 朱乔夫 通讯员 邱策

  近日,慈溪商人陈莫夫(化名)先生手持锦旗,敲锣
    打鼓来到慈溪公安局致谢,他说,是慈溪公安局的同志把他从破产边缘拉了回来。“整整3个月,我从大悲到大喜,经历了一辈子中最绝望、最感动也感触最深的过程!”陈莫夫说。而在慈溪市公安局重案中队副中队长胡立宇眼中,这个案子最让他欣慰的是那笔巨款终于追回了,最特别的则是案中还有个人也经历了大喜到大悲的心路历程,“只是过程正好和陈莫夫相反罢了”,他就是那个“捡钱人”。
    一桩大意失钱的意外、取舍之间的一念之差,对3个当事人的人生产生了巨大影响。悲喜交加中折射出的法律问题颇具警示意义。
    
  急:马虎大意失巨款
  从陈莫夫的叙述中,记者了解到了这桩意外的全过程。
  今年4月18日下午4时多,陈莫夫在城区一家工商银行提取了85万元现金,准备送往某大酒店交给生意伙伴。“由于我不会开车,司机又外出办事去了,就叫了辆车。”
  他本来打算坐出租车的,但走出银行时正好一辆非法营运的红色奇瑞QQ停在身边。陈先生一看,驾驶员有点面熟,平时也多次坐过他的车,就放心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
  “现在回忆起来就比较清楚了。”陈莫夫说,他上车后感觉座位比较窄,就下车将装钱的大皮包放入后座,只带着随身公文包重新坐回副驾驶位,车子便发动了。
  奇瑞QQ刚在目的地门口停下时,陈莫夫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接听一边用左臂夹住公文包,腾出右手摸出5元钱车资交给司机。下车后便顾自走向酒店电梯,但是,他却把最重要的、装着85万巨款的大皮包忘在了后车座上。
  “走到电梯旁,电话挂断了,这时我才突然想起了车后座上的皮包。”陈莫夫当即冲出酒店想找那辆车,但此时,奇瑞QQ已不见踪影。
  巨款遗失,陈莫夫面如死灰、心如乱麻,只晓得打电话告诉朋友蒋先生和许先生,两人很快赶到并报了警。
  在浒山中心派出所,民警了解了全过程后就让陈莫夫等人查看“110”监控画面,因为奇瑞QQ很可能会经过一些警方监控的路段。但是,尽管他们看到了这辆奇瑞QQ经过某个路段的画面,但因车速过快,看不清车牌号码。
  当晚,陈莫夫他们又动员了众多亲朋好友寻找此车和司机,并提供了司机“瘦长、白肤、长脸”的体貌特征,但一夜无果。
  第二天晚10时,警方经过大量删选,终于查明该奇瑞QQ的车主叫肖正智,系安徽阜阳姜塘镇人,是用慈溪人的姓名登记购车的,开车的则是其同乡肖文来,暂住在浒山群丰村。
  当晚11时,浒山中心派出所民警带着陈莫夫等人来到肖文来的暂住房,却见里面住的是另一个安徽人。“安徽人”说,肖文来、车主和他们的妻子昨晚8点就收拾行李驾车离开了。
  于是,陈莫夫的心也凉了——这么大笔钱,即使本地出租车捡到,也得的哥素质高才有希望追回,况且他遭遇的是一辆“黑车”、一个外地司机,即使找到了人,如果对方不承认或这辆车还载过其他人,钱还是拿不回来。现在人车俱杳,捡钱的人分明是不想还了。

  还: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当陈莫夫绝望时,一个报案电话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
  浒山中心派出所的民警告诉记者,正当他们也感觉这笔巨款收复无望时,那个“安徽人”向警方报了案,称奇瑞QQ的车主肖正智来电,要他代向警方说明:肖文来在捡到装钱的皮包后,曾经给了他7万元,他觉得这笔钱不该拿,用了2000元后就将剩余的6.8万元交给了安徽阜阳的姜塘派出所,希望失主前往领取。
  10月14日,记者用电话和车主肖正智取得了联系。
  肖正智告诉记者,事发当晚8点多,肖文来将车开了回来。当时他就觉得奇怪,因为晚上8点多正是“黑车”运营的黄金时间,于是就询问了肖文来。肖文来紧张地告诉肖正智,他捡了15万元,但并没有说这笔钱是客人遗忘在车上的。
  肖正智说,当时他确实想过要肖文来马上报案寻找失主,但他转念一想,自己的车是“黑车”,报案后就有可能给运管部门逮住而受罚。于是肖正智想,这笔钱反正不是抢来、偷来的,就没有提出建议。
  肖正智还告诉记者,当时肖文来就表示不想再开车了,说15万元足够他几十年的收入了,想马上回家。肖文来“希望能安全地回到家乡”,怕坐飞机被机场安检查获、乘火车路上被抢被偷,便向他提出包那辆奇瑞QQ开回家,顺势提出分给他7万元作为“包车费”。
  肖正智一想主意不错,白赚7万元,就在当晚和肖文来一起带着各自的妻子驾车回了老家。
  “一上路我一直觉得不太安心。因为肖文来说他捡了15万,却愿意拿出7万元包车,这么高的包车价太出格了!”肖正智说。
  于是,肖正智在途中频频问肖文来,到底捡到了多少钱。但肖文来一直不愿说。
  车到安徽境内,快要到家时,肖正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开始害怕这趟“高收入”包车,甚至开始怀疑肖文来这笔钱的来路。“我当时越想越怕,万一肖文来这笔钱是偷来的、抢来的,甚至涉及杀人什么的,那我不是不明不白地卷了进去吗?”
  当他发现肖文来一直紧紧地捏着黑皮包不松手,就更觉得蹊跷了。
  他再次问肖文来到底捡到几万元,还说,如果这笔钱来路不正,他这7万元也不要了。肖文来被他问得心烦起来,就说这笔钱绝对是捡来的,他是不会害肖正智的,还说到了老家再给肖正智8万元。
  次日,车子到了安徽阜阳,将肖文来送到家后,肖正智夫妇也回到了家里。但是,当天下午他们来到肖文来家要另外8万元报酬时,肖文来夫妇却双双“蒸发”了,家人也没有一个肯告诉他们肖文来的去向。
  这一惊真的是非同小可,肖正智马上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
  “我马上打电话到在慈溪帮肖文来看守暂住房的另一个同乡(‘安徽人’)那里,他说公安局的人正在找肖文来。这证实了我的怀疑,当场决定要向公安机关说清楚。因为当时我急用钱,这笔钱我已经花了2000元,但我还是在当天就将余下的6.8万元交给了当地的姜塘派出所。”
  此时已是4月20日,距事发已经2天了。

  逃:自作聪明想过关
  得知车主已经向当地派出所报案并交还了6.8万元,陈莫夫知道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笔巨款在肖文来手中,当天就以肖文来涉嫌侵占罪为由向慈溪法院起诉(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此类案件不诉不立),法院受理后开出逮捕证。
  几天后,慈溪法院的法警及陈莫夫等5人来到安徽姜塘镇进行调查取证。但肖文来的母亲却说儿子长期不在家,前几天回家住了几宿后又外出了,“无法提供肖文来的去向”。
  陈莫夫等人只得从当地派出所拿回6.8万元,先回慈溪再作打算。
  时间一晃到了7月中旬,鉴于有了车主肖正智的证据,且一直未能找到肖文来,慈溪警方觉得案件性质已经改变,肖文来已经具备《刑法》第270条规定的关于侵占罪构成的相关要件。
  据警方介绍,根据《刑法》第270条规定,将他人的遗忘物或者埋藏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且拒不交出的,便可以“处2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2年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因此,从肖文来给付肖正智7万元、且明确告知所得巨款为他人所有、事后又销声匿迹的行为来看,肖文来已经作出了拒不交出的意思表示。
  慈溪警方当即派出重案中队副中队长胡立宇等2名刑警赶赴安徽阜阳姜塘镇,对肖文来的下落和与他有接触的人进行调查。
  胡立宇一行来到当地后,由于被调查对象都不愿意吐露肖文来的行踪,排查工作非常艰难。通过整整27天的调查,他们终于将肖文来锁定在江苏南通市,因为肖文来有个姐姐在那里生活。胡立宇一行随即赶赴南通。
  他们发现,肖文来姐姐的住房已装修一新,还添置了非常高档的家用电器,但据调查,她是没有固定收入的,这样的“一夜暴富”让刑警们十分怀疑。
  又经过数日调查取证,警方初步掌握了肖文来涉嫌侵占罪的证据。
  8月下旬,慈溪警方开始“收口袋”,在肖文来姐姐家将其抓获,并押解至慈溪。但在审讯中,肖文来仍守口如瓶,坚称自己没有捡过这笔钱,还说这笔钱是肖正智捡的,自己只分了7万元。
  “听到肖文来这种矛盾的说法,根据经验,就可以肯定这笔钱在他这里了。接下来,我们就加大了审讯的力度,还运用技术手段对他进行了检测,结果,确定了他就是侵占这笔巨款的嫌疑人。”胡立宇说。
  几天后,肖文来的姐姐和几名说不清“暴富”理由的亲戚经过政策教育,也相继交代了肖文来将捡到的钱送给他们花销的事实。
  最后,慈溪警方追回了67万元现金。

  悔:竹篮打水一场空
  在看守所,肖文来低下了头,深感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交代,那天送陈莫夫到酒店后,看到车后座留着一只黑色大皮包,打开一看,包里竟码着整整85万元。
  他惊呆了。
  “这可是几十年也赚不到的钱啊!我觉得自己挖到了金山,身上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我手沾着唾液摸着一张张挺括的百元钞票,然后又对着太阳照,确定是真钱。我想自己一不偷二不抢,只要死不承认,天王老子也拿我没辙。于是我就决定将这笔钱吞下来,并决定马上回家。”
  回家后,肖文来和家人将55万元现金装入罐子深埋在老屋的院内,又“大方”地送给姐姐8万元,供她家里装修和放高利贷。接着,他又携带10多万元去新疆旅游,一路上将钱用在吃喝嫖赌上,“实实在在”地过了一段奢靡的生活。
  “人的素质在重大利益面前确实能高下立判。车主肖正智家中也不富裕,尽管他起初没想到这笔钱的来路是否合法,接受了肖文来给的7万元巨额‘车资’,但当他发现钱的来路可疑时,不但立即向当地警方说明情况,退出已经得到的酬劳,还想到托人向慈溪警方报案,能这样做确实很难得!事实上,该案的侦破确实得益于肖正智报案后所掌握的证据。”采访结束前,慈溪市公安局重案中队副中队长胡立宇对记者说了这么一段话。
  目前,等待肖文来的将是法院公正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