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年前曾有一场战斗,不仅重创了日寇侵华的嚣张气焰,还开创了我军海岛作战的先例。在浙东抗日斗争历史上,这是至今惟一载入《新四军辞典》和选入电视专题片《新四军》的一次抗击日寇的英勇战斗。 记者通过浙江省新四军研究会提供的相关资料,了解到了当年这场被誉为“海岛狼牙山之战”的战斗——血战大鱼山岛,惨烈而光辉的全过程。 过去
大鱼山岛的必争之战
“浙东敌后抗日故事几天几夜也说不完,绝大多数都是发生在四明山上、三北平原一带。这里要讲的是曾在东海一个小岛上,发生过一次气吞山河、惊天地、泣鬼神的英勇抗击日寇的战斗。那是在东海大鱼山岛上,新四军浙东纵队海防大队一中队42位壮士在海岛上洒尽了热血,只有34名指战员在群众掩护和帮助下成功突围,唱出了一曲中华民族的浩然正气之歌。还有一名活着的壮士,他常常怀念起牺牲的战友……这就是我们民族的脊梁。” 这是宁波市新四军研究会编的《浴血大鱼山岛》一书的开篇语,舟山大鱼山岛之战被精炼成了200字的血泪历史。 1944年8月17日。海防大队一中队迎来了新武器:3挺轻机枪和2门小炮。大队长张大鹏向大家传达了纵队司令员何克希、政委谭启龙的命令:配合盟军在东南沿海登陆,深入海岛,开辟抗日根据地。“司令部命令我们,立即开赴大鱼山岛,发动群众,建立牢固的海上堡垒,为解放浙东打下基础。” 一中队去大鱼山岛的6个战斗班分3个排,每排2个班,总指挥为副大队长陈铁康。 8月20日午夜,三北古窑浦,一中队76名指战员出发了。第二天凌晨,5艘帆船到达大鱼山岛。 指导员严洪珠介绍说:“大鱼山是一座悬水小岛,位于杭州湾以东的灰鳖洋上,在岱山西北,就是在我们三北对面的东海中。全岛长12华里,宽5华里,岛上有400来户人家,1000多人,大部分以捕鱼虾为生……”副大队长也把掌握的情况告诉了大家:岛上悬崖峭壁林立,地形险要,天然构成一座海上碉堡。那里没有日寇的驻兵,只有一支原来是海盗现在改称“自卫队”的武装,有五六个伪兵,头头叫张阿龙。 一中队上了岛,除了开展群众工作,还对岛上的伪乡长、伪保长和地方士绅进行教育和争取。不久,那个张阿龙就假惺惺地来了,还说了些“贵部抗日救国,我等甚为钦佩。我部不过也是为维护地方治安,不会真心投日”之类的话。 没想到22日晚,张阿龙就驾船跑到岱山,向日伪“定东指挥部”告密,“定东指挥部”又立即到舟山向日本鬼子报告。听他们添油加醋地一描绘,驻舟山的日军司令官慌了,连忙调集了日军和伪军600多人,各种大口径火炮、机关炮几十门,总兵力与火力是我方的近10倍,还出动了2架攻击机。 42名勇士殉国 8月25日(农历七月初七)清晨,战斗打响了。 部队分成3路,登上打旗岗、大岙岗和湖庄头3个主要山头,掌握了制高点。严洪珠让班长孙炳权带半个班和司务长、文书及军籍船老大等12人负责看管5艘船,而且一再叮嘱,无论战斗怎样激烈,都不许暴露,因为突围时就靠这几条船。后来,也就是这个班的战士,基本上活了下来了。 敌机俯冲扫射,敌舰大炮轰鸣,炸弹碎片在山上乱飞,战士们只能先退到掩体里。他们决定,到时用子弹来“欢迎”上岸的日伪军。 敌人的小艇靠岸了,上岸的敌人离阵地越来越近了…… “打!”机枪、步枪、手榴弹、小炮一齐开火,战士们找到最佳时机发起猛烈攻击。时至午后,战斗进行了4个小时,战士们已经打退了敌人的4次攻击,不少战士牺牲了。战斗间歇,战士们忍受伤痛、疲劳和饥渴,抓紧整修工事。不久,伪军在前、日军在后,新的一轮进攻开始。受伤的指导员严洪珠从阵亡战士身上解下弹带,帮助机枪手施铁山把子弹压进弹夹,还领着大家高唱歌曲,告诉大家要“留下最后一颗子弹,为革命流尽最后一滴血”。 这时,副中队长和大部分战士都牺牲了,岙山岗阵地失守,打旗岗陷入了敌人的夹击。战士们打光了子弹,一面投掷手榴弹,一面将枪支狠狠砸断,抛到山崖下。见有鬼子冲上来,指战员们一起跳出掩体,与日军 搏杀,刺刀、石块都用上了。 午后3时许,敌人的第六次冲锋开始了。这时,打旗岗阵地上剩下的战士不多了。眼见同志们都牺牲了,严洪珠把所有的文件都烧毁,向施铁山喊出“不做俘虏”之后,用最后一颗驳壳枪子弹,往自己头部打了一枪。施铁山这时已经负伤,10个鬼子围上前去,他拉响了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还有的负伤战士抱着日本鬼子跳下了山崖…… 枪声、喊杀声沉寂了。李金根等一部分负伤的战士不幸被俘,鬼子把他们捆起来押到兵舰甲板上。“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船上的战士齐声唱了起来,鬼子气得哇哇叫。战士们不愿做俘虏,纷纷跳下海去,敌人对着海面就是一阵扫射。另一边,负责看船的12人虽然眼见战友奋勇抗击直想上前同战,但有令在身,只能苦等。等敌人撤退后,他们立即上山寻找那些受伤的同志,护送到船上。 大队长张大鹏听了汇报后,潸然泪下,命令立刻救治伤员,挥笔谱下《海上船夫曲》:“呼呼怒吼的风哟,白浪滔滔的海哟!海上的英雄打鬼子呀,鱼儿鱼儿安息吧……” 现在 寻访:他在那场战斗中幸存 近日,61年前海防大队一中队的一名战士、今天一位84岁的老人,以一名幸存者的眼光,向世人讲述了那场烽火往事。 他就是前文中提到过的曾不幸被俘的战士之一李金根。 1997年7月初,正值抗战全面爆发60周年,也是新四军成立60周年之际,宁波电视台记者茅光明等前往大鱼山岛采访。那时,目睹这场战斗的渔民大多已辞世,当年曾救过几位新四军战士的老渔民袁金表已经80岁,是惟一活着的目击者。 之后,茅光明根据线索找到了原新四军浙东纵队司令部参谋、上海新四军研究会浙东委员会会长叶清达老人。叶老和从大鱼山岛突围的陆贤章排长很熟,一提起那次战斗就热泪盈眶。他知道,其实那次战斗中还有一些无名英雄,花名册上都没有记载。虽然时隔半个多世纪,突围出来的人也大多不在世了,但叶清达还记得一位管船的战士叫蔡生,当年(1997年)也该71岁了,而且知道他住在上海浦东沙川县城。 其实,蔡生当年并没有直接参加战斗,因为上级分配他去管船,而且上级还一再命令他们要隐蔽。在回忆是否还有活着的壮士时,蔡老说了:“只有李金根还活着,十几年前我曾去看过他,但彼此不认识了。这也难怪,当时都是20上下的小伙子嘛,现在都变成了老头子,模样变了。李金根住在(上海)南汇下沙镇。”等茅光明一行来到下沙镇,镇党委书记证实的确有李金根这个人,就住在镇西牌楼村。镇里只知道他是1952年从部队复员的一位老同志,他的详细情况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说自己的经历,只是来领过残废金。 当大家最终找到李金根这位惟一活着的壮士时,看到的是一张饱经风霜的黝黑脸庞;门牙已掉,不善言谈。原来,当时被俘不愿等死,他和两个同志弄松绳子一起跳海。敌人用机枪扫射,两位同志中弹沉入海中,他的左臂也被打穿。李金根就用右手划水,在海上顺潮漂了一个钟头漂到大鱼山岛南边的长嘴岙口,被渔民王阿品救了上来。 后来,李金根回到三北,在后方医院医好手臂后,只能在部队干后勤工作。抗战胜利后新四军浙东纵队奉命北撤时,他就跟着部队。以后就转战苏北、山东,渡江南下。他还曾在探照灯团某部当通讯员,1952年复员回家后,他一直在下沙镇农机管理站当普通职工,直到1985年12月退休。 “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可以了,即使有什么困难,我也不会去镇里、县里找领导。因为我常常想起大鱼山岛战斗中死去的战友,他们把生命都贡献了。我是个幸存者,已蛮好的了。” 祭奠:永不忘记历史的痛与赞 在这次浴血战斗中,新四军海防大队一中队仅以64名(另12名因守护船只未参战)参战的指战员,抗击了8倍于己且装备精良的敌人,共击毙(伤)日伪军80多人(其中打死日军30多人,伤20多人,伪军死伤30多人)。连日军指挥官左藤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皇军陆战队在中国海岛作战所遇到的一次最顽强的硬仗,皇军伤亡惨重……” 1944年10月11日,延安的《解放日报》第一版上,以显著位置刊载了新华社华中7日专电,大标题是“舟山群岛上我新四军海防大队重创敌寇”。差不多同时,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战斗报》的编辑们花了3个月编报之余的时间,出版了一册《血战大鱼山岛》的连环图画。 当地老百姓也没有忘记这些烈士。每年农历七月初七,这个民间传说中鹊桥相会的日子,从1944年那次惨烈的战斗后,对大鱼山岛的老百姓来说就成了一个忌日。听说,每年那一天,群众会早早地来到当年战士们奋勇抗击的地方,点上一炷清香,以寄哀思。 解放初,大鱼山岛的老百姓还自发在大岙岗墩树立了一块“永垂不朽”的花岗石碑,告诉并教育后人,勿忘历史。 1988年7月,舟山人民为了纪念大鱼山岛战斗和牺牲的42名革命先烈,在大鱼山岛战场之一的湖庄潭山岗上,建立了一座8米高的大理石革命烈士纪念碑。每年8月25日或者农历七月初七,总有革命老战士和当地百姓登上大鱼山岛,在烈士纪念碑前祭奠。 去年8月25日,大鱼山岛战斗60周年纪念日,舟山市新四军研究会常务副会长潘忠相等5人,又专程去当地祭扫革命烈士墓。在那里,严洪珠指导员的房东徐阿再和傅合源等老人,把曾经发生在他们身边的战斗情景又详细地叙述了一番,那些无法让人忘怀也不该忘怀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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