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23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十一版:法眼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谁罚得多谁住大房子
张家口公安局经侦支队已被终结罚款竞赛
郝亚超 马竞

  公安部警务督察局以及河北省公安厅组成的联合调查组查明,张家口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查支队(下称经侦支队)的问题有:违反规定搞罚款指标,将罚没指标和分房挂钩;违法没收非法所得,违反程序没收取保候审保证金和索要办案赞助费,使应当受到法律追究的人员不能得到及时依法处理;在经济纠纷中替老乡和熟人追款或为经济官司提供证据;违法查处地条钢,直接扣押没收后放行;坐收坐支数额巨大;违法使用案件扣押车辆等等。

  2004年10月15日,调查组在经过慎重调查后,对张家口市经侦支队一案作出了处理:支队长黄占明被免职,调离公安系统;一名副支队长及3个大队的大队长、2名民警分别受到免职、调离处分,另有8名责任人包括张家口市公安局主管经侦工作的副局长杨景平被记大过处分。
  越界的权力
    2005年1月,张家口市桥西区法院开庭审理的一起特殊的行政案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诉讼的原告是张家口的一家民营企业——宣化四方钢铁冶炼有限责任公司(下称四方公司),被告是张家口市公安局。
  诉讼中,原告要求张家口市公安局经侦支队返还对其没收的200万元所谓“非法所得”、非法收取的30万元现金、违法扣押的桑塔纳轿车一辆、被扣押的营业执照等。
  “我是做生意的,不想扯官司,但是他们(经侦支队)太无法无天了,我忍不了这口气。”四方公司董事长刘建平说。
  据刘建平回忆,2003年3月5日,张家口市公安局经侦支队来到四方公司,称接到辽宁省公安厅的协查函,与该公司有业务往来的辽宁振德公司涉嫌虚开增值税发票,想了解四方公司接受增值税发票的情况。经侦支队未出示法律手续,将公司会计胡晓东带往经侦支队调查。次日凌晨l点多,胡才被放出。
    3月6日,经侦支队又将四方公司副总经理李亚兵叫去。做完笔录后,李即被扣押。经侦支队提出,交50万元保证金便可放人,否则即送往辽宁公安机关。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经侦支队提议,将李所开的一辆桑塔纳轿车顶20万元,再交30万元现金。四方公司无奈,只得如实照办,经侦支队未出具任何收款和扣车的收据。
    4月5日,四方公司再次接到经侦支队电话,称可以把车取回。6日,刘建平的夫人孙女士与另一位经理来到经侦支队,没想到,非但没取回车,人被扣押。经侦支队办案人员拿出了签发的拘留证称,必须于4月7日上午10点之前交200万元税款,否则就拘人。
    4月7日8点,刘建平办理了200万元现汇,交给经侦支队。刘要求其出具收据,被拒绝。5月8日,经侦支队交给四方公司一份“没收非法所得200万元”的回执。
    230万元现金及一辆轿车变成了“非法所得”,刘自然不服,于是在7月5日,一纸诉状向张家口市桥西区法院提起行政诉讼。
    2005年1月18日,法院对该案进行了公开审理。目前,这起行政诉讼的一审判决结果尚未公布,不过,张家口市宣化区国税局向记者证实:就目前来看,四方公司不存在偷漏税行为。
  法律界人士对此案评论说,经侦支队并无行政处罚权,当然也无权没收“非法所得”。经侦支队介入此案的是所属一大队,其职责是负责办公室类行政事务,根据规定,一大队无权直接办案。
  另据知情人士透露,一大队办完此案后,还曾开着此案中被扣押的车辆,去旅游胜地野三坡集体出游,以示庆贺。
  查处地条钢的“创举”
  记者在张家口市的采访中,被提起最多的,要属经侦支队六大队查处地条钢的“创举”。
  “地条钢属国家查禁之列,一些散落在县郊的小炼钢厂通常晚上把炼好的钢运出。六大队总在高速公路上守着,一旦发现就扣押,直接送到宣化钢厂折价出售,所以六大队被称为‘钢队’。”一位民警笑着说道。
  一位曾经经营过地条钢的人士向记者证实,张家口周边有20多个地条钢厂,运出的货几乎都被经侦支队没收过。据该人士讲,地条钢市价2000多元一吨,一车大概20吨。有多人证明,自2003年初到2004年中期,经侦支队从未对地条钢进行过摧毁性查处。
  “我们在理解上有误差。地条钢问题本应由质量监督局查处没收,不应由公安局直接没收,这是我被查处后才明白的。”已被撤职的黄占明解释说。
  由黄占明提供的材料表明,从2003年至2004年2月,共没收地条钢800余吨,以1300元的价格交给宣化钢厂回炉,折合的款项直接从宣化钢厂购买钢材,用于盖支队的办公楼和家属楼,总价110余万元。
  “动力”是绩效考核百分制
  敛财手法五花八门,其动力源于经侦支队制定的绩效考核百分制。
  记者手里这份“经侦支队考核标准”的第7条“贡献分”规定:通过艰辛工作给企事业单位、金融单位、个人挽回经济损失并自愿奖励支队的款额,没收违法所得和没收取保候审金每1万元记一分。超过130分的给予奖励,低于130分的给予处罚。
  经侦支队成立两年多来,截至被查处,一直施行以上考核制度,罚没款收入达600万元。并且,每位民警的职务升迁、住房分配、年终奖金都以此为重要依据。
    2004年7月,市财政未投一分钱,经侦支队的一座建筑面积达2000多平方米的六层办公大楼落成。
    2004年8月,经侦支队的家属楼建成,有两个标准,每套128平方米和168平方米。鼓励创收的考核制度再显威力,谁的分数高,谁就能分到面积大的住房。
  “我是为了解决干好干坏一个样的弊端,才出台了这个政策。而且也上报了市局,主管局长、局长都没有提出异议。”黄占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张家口市公安局现任副局长杨景平过去一直主管经侦工作,在公安部调查组调查以后,被记大过处分,不再抓经侦工作,由另一副局长高春风接管。高春风接管后,请了研究司法的教授,给全支队进行法律程序讲解,要求大家严格依法办案。
  据记者了解,联合调查组曾指示,对有疑问的案件共50余起重新审查。但这一工作进展缓慢,主要涉及钱的问题。“那些钱已经花了,如果重新侦查,没收的钱怎么退给人家?”一位民警摇头说。
  据《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