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强奸杀人案出现了两个凶手。其中，一个凶手在10年前已被执行死刑，而另一个凶手则于2005年1月被抓获。一个案子缘何两个“真凶”，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难道10年前被执行死刑的为冤魂？
    
　　“摧花狂魔”河南落网
　　王书金今年39岁，化名叫“王永军”，他的落网十分偶然。
    2005年1月16日，河南荥阳市索河路派出所指导员史国斌在一次聊天时听人说起，乔楼镇楚庄砖场有个河北人，在此打工8年，从来不回老家，春节也不例外。史国斌在进一步了解中发现，这个叫“王永军”的人，非常害怕穿警服的人，对警车特别敏感。有次在窑场干活时，看见有辆警车过来就赶紧溜。
　　与“王永军”一同打工的齐保生说：我和他在一块干活两年多，他平时不多说话，整个人怪怪的。
　　经警方突击盘查，发现此人真名叫王书金，竟是一名网上通缉犯。早在1995年，他因涉嫌奸杀一名妇女，被河北警方通缉。在身份被确认后，王书金说：“我还有几起杀人案件，都跟你们说了吧，说完了，也可以安稳地睡觉了。”
　　原来，“杀人色魔”王书金小学文化，河北广平县十里铺乡南寺郎固村人，10年前就犯下6起强奸案、奸杀了4名妇女——
　　早在王书金14岁那年，他强奸了一名8岁的幼女，因当时年龄不够追究刑事责任，他成了广平县第一个被送到河北唐山少管所管教的少年，这是王书金第一次作案。
    1994年11月中旬的一天，王书金窜至十里铺乡一苹果园内，看到24岁的美貌少妇刘洁经过，他便从园内窜出，将刘洁强奸后杀死，将尸体埋于一土沟内。
    1995年10月的一天傍晚，王书金与19岁的女青年张丽相遇，遂生歹意，用自行车将张丽撞倒在地，拖到附近的玉米地里实施了强暴，女子称要告王书金。王书金将女子打昏致死后，扔到村庄附近的一口枯井中……
　　在犯下数桩命案后，王书金先后逃窜到山东聊城、石家庄等地。1997年，王书金逃到河南，先后在安阳等地打工，后经别人介绍，来到荥阳砖厂干活，并和湖北女子马景秀生活在一起。6年前，王书金收了人贩子4500块钱，卖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现在，他在荥阳还有两个孩子。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案发时王书金已在当地结婚生子，孩子现已16岁了。
　　在荥阳砖厂，王书金和“妻子”马景秀同居了7年，并生有3个孩子。对于王书金所犯案件，马景秀一点也不知情。
　　后来，荥阳警方与河北广平警方取得联系。1月19日，广平县公安局副局长郑成月带人赶赴荥阳，将王书金押回广平。至此，震惊河北广平的系列特大强奸杀人案露出冰山一角。
    王书金指认强奸杀人现场
    2005年1月22日，广平警方押着王书金辨认一个作案现场，现场在石家庄市孔寨村附近，王书金交待自己曾在这里奸杀一名妇女———
    1994年8月，王书金在孔寨村附近的石家庄市液压件厂装暖气管道，厂子东边紧挨着一块玉米地，当时玉米已经抽穗，天很热。那些天，王书金发现一个30多岁的女工，每天都要骑车从玉米地边的小路经过。经过几天观察后，王书金在一个下午隐藏在玉米地，突然将女工从车上推下，猛扑上去用双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接着王书金把昏迷的妇女抱到玉米地，强暴了她，后怕她报警又将她掐死。
　　几天之后，王书金安装暖气管道结束，转到位于石家庄市区城乡路上的东风塑料厂。期间，为侦破这起奸杀案，办案人员曾到东风塑料厂找王书金调查情况，被王书金搪塞过去，之后办案人员再也找不到他。王书金心中有鬼，害怕事情暴露，窜至山西、河南等地，开始长达10年的亡命生涯。
　　据警方调查，10年前，王书金所奸杀的女工叫康倩，是石家庄市液压件厂的工人（现更名为石家庄市液压有限责任公司）。
    “凶手”聂树斌10年前被枪决
　　当广平警方押着王书金指认了“孔寨村附近”犯罪现场后，却从康倩的亲友那里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王书金招认的这起凶杀案，早已被石家庄警方宣布侦破了。并且，一个名叫聂树斌的21岁凶犯已被认定，1995年4月27日，聂树斌被河北省高级法院核准并执行了死刑。
　　一桩凶杀，竟然出现两个“真凶”。广平警方立即与石家庄市公安局裕华分局取得了联系，该分局一位负责人回答：“裕华分局管辖范围的所有命案都破了，没有未破的积案。”当时参与办案的一个民警叫焦惠广，此人已调任市桥东分局东华路刑警中队中队长。
　　当年审理此案的石家庄市中级法院刑一庭庭长郭连申在电话中说，聂树斌一案由于时间太长，现在回忆不起细节了，中院的档案室里存有档案。然而，当记者来到石家庄市中级法院时，院办公室一工作人员说时间太久了，人员频繁换，找不到记录，死刑犯的档案在结案一年内，都上交给最高人民法院了。
    聂树斌是被屈打成招
　　鹿泉市鹿泉镇下聂村依山而建，与石家庄市郊区孔寨村相邻，村里有棵历经百年风雨的古槐树，聂树斌的家离这棵古槐树不远。
　　据村里介绍，聂树斌是“独苗”，性格内向，人很老实，从不和人打架吵闹。初中毕业后上技校，后来留在学校的工厂里。聂树斌“犯事”后，村里的老少和聂树斌的父母都不相信他会干那种缺德事。然而1995年“五一”前，聂树斌的姐姐、姐夫从城里哭着抱回一个骨灰盒——聂树斌被执行枪决了。此时，村里好多人都流泪了，为这个不满21周岁的小伙子可惜，为聂树斌的亲人痛心！
　　聂树斌的父亲身体不太好，当即卧床不起，他不停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茶饭不思，觉得儿子死得冤。
　　聂树斌的母亲张焕枝今年已61岁，岁月的风已刮干她满是皱纹的老脸，但吹不走她10年的心痛。
　　张焕枝不相信儿子做了那伤天害理的事，她很后悔没有亲口问问儿子，到底干没干那事。后来听律师说，聂树斌已全部招认了，儿子受不了殴打……开完庭后，张焕枝要求见儿子一面，法官允许了，可刚一见面，儿子就大哭一声“妈——”法警就将儿子带走了。
　　“儿子一定是有话要对亲娘说啊……”张焕枝说。儿子从小就口吃，一激动就说不出话来，那天在法庭外见他最后一面，看儿子的表情，张焕枝死也难忘。
　　聂树斌的姐姐聂树慧说，弟弟被枪决10年了，家里没有见到判决书。至于说警方是怎么抓获弟弟、又凭什么认定弟弟就是杀人元凶等，家里人一概不知。从逮捕到判刑，从没人通知家里。几天前，聂树慧和母亲来到石家庄市中级法院，说了一大堆好话，总算见到河北省高级法院对聂树斌一案的终审判决书。
　　聂树斌的姐姐聂树慧说，石家庄市中级法院一审分别以强奸罪、故意杀人罪判处聂树斌死刑，河北省高级法院二审进行了改判，以强奸罪判处聂树斌有期徒刑15年，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
　　判决书上认定聂树斌的犯罪事实为：聂树斌于1994年8月5日骑自行车从石家庄市孔寨村的一条小路上经过，在一块玉米地附近碰到下班回宿舍的液压件厂女职工康倩，聂树斌用自行车将康倩撞倒在地，随后对其实施强奸，康不从，聂树斌就用康的连衣裙将其勒死，而后对其尸体实施强奸，之后骑车逃走……
    此案何时才能水落石出
　　王书金所招认的罪行与聂树斌案如出一辙，两人会不会共同作案或先后作案？
　　对此，广平警方认为没有可能。首先，原办案部门认定聂树斌从强奸到将康倩勒死，均系其一人所为，而王书金招认的作案情节也是单独作案；其次，王书金被抓获后供认并不认识聂树斌，是他一人将康倩从车上推到地上实施强奸的，而聂树斌案中记载的，也是他将康倩从车上推倒后实施犯罪的。两种说法均不存在共同作案或先后作案的可能。
　　警方认为，王书金是康倩被害一案的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极大。一位法学专家也分析说，从王书金已招认的事实分析，及现在掌握的各种证据看，聂树斌一案极可能是个冤案。
　　目前，王书金已被检察机关以涉嫌强奸、故意杀人罪批准逮捕。王书金从河南被押回河北已过去1个多月了，荥阳市公安局多次要求广平警方将王书金案的立案表、破案报告等结果函告，而广平方面却迟迟未发。究其原因，一负责人在电话里说有难处，因为查出麻烦来了。
　　此案难以审理终结。原因是王书金供认的杀害康倩一案的侦查工作进行不下去，石家庄警方既不作康倩被害案已结的说明，也不出示该辖区压根儿就没有发生康倩被害案或已发案未破的相关证明。缺少这些关键证据，王书金供认的杀害康倩一案成了“悬案”。没有侦查终结的案件不能移交起诉，即使移交了，检察机关也会以“继续补充侦查”的理由退回卷宗。
　　然而，广平警方觉得此案棘手。一位负责人说：聂树斌一案要是推翻的话，就会牵连从公安局、检察院到法院的一大批人，除了追究责任，还牵涉到国家赔偿问题，现在压力很大……
　　目前，广平和石家庄方面都在僵持着，聂树斌的家人和被害者家属则在等待着。（文中刘洁、康倩、张丽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