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2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浙江法制报 > 第十六版:文化 改变文字大小:   | 打印 | 关闭 
枪口下的一次卧底采访
故事浓缩 欧阳胜

  这是一个历经九死一生的传奇人物!这是中国惟一一位从中国海军陆战队走出来的政法记者为正义而战的震憾实录!这是一部刺痛中国人神经的书!
  从湖北大冶贫困乡村走出的豪气男儿石野,跨过海军陆战队的特殊训练场,从一个没有文凭的退伍军人,刻苦自学成才,终成长为《南方都市报》、《京华时报》等多家畅销报纸的著名政法记者,经历极富传奇色彩。因为实施舆论监督,他曾经3次走上法庭,多次遭人追杀,4次死里逃生,被人戴上手铐非法拘禁过11天。多次为中国新闻舆论监督法提案的第九、十届全国人大代表王维忠教授称赞道:“石野是我所见到的极富正义感的记者,他的故事令我很感动!”
  《卧底记者——我的正义之旅》一书是首部记录石野独特的传奇经历、痛苦的内心独白、艰辛的舆论监督历程的纪实力作,可视为作者的第一本书《卧底历险——我的第四次死里逃生》的续篇,两书相得益彰,故事既有紧密联系内容又截然不同。读来惊心动魄,扣人心弦;让人深切感受到舆论监督艰难的同时,更为作者可贵的浩然正气而热血沸腾!
  本报浓缩了该书的第五章,以飨读者。

    在10年的政法记者生涯中,我曾多次卧底暗访过地下赌场、黑恶窝点等危险场所,可谓险象环生,数次死里逃生,而其中的广州王圣堂的暗访经历则最为惊心动魄。
  1998年2月,曾在广州做保安的读者王正(化名)特意从山西老家给我写来举报信,信中提供了他花半年时间掌握到的内部情况:广州的华南影都一带,活跃着多个组织严密、内外勾结的黑恶团伙。他们心黑手狠,以色情交易作幌子劫财害命……
  报社的主要领导对此十分重视,决定成立特别采访组,让采访部的小邓配合我行动,还专门配了摄影记者和司机,敲定在春节后行动。1998年4月1日,我们特别采访组一行开车来到广园西路的华南影都附近,转悠了一阵子后,我和小邓离开采访车,开始行动。我们以表兄弟相称,相互掩护。
  在广园西路的十字路口,几个漂亮小姐将“华南沐足保健中心”的两份广告单塞到我们手中。
  走入“红灯区”,我们被一个涂脂抹粉、梳着两根长辫子的女人带到了一个叫王圣堂的村庄。我警觉地发现身后总有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双辫女”领着我们七拐八拐,进了一条极窄极窄的小巷深处,门牌上书“王圣堂某巷27号”。
  前面小巷尽头有两个似曾相识的黑影在拐角处闪了一下,四周杀机四伏。
  “双辫女”打开防盗门,把我们带上了三楼,再拉开一个小铁门把我俩推进客厅,随手地将门反锁。
  此时,外面的两扇铁门早已被两把铁锁封闭住了,要想退出去已来不及了!进到约有10多平方米的里间,看到一个扎了一根长长马尾巴的年轻女人坐在单人床边。我飞快地环顾四周,尤其多看了两眼小床对面那令人疑窦丛生的神秘小木门。
  现在出去一个算一个,我借故说这儿只有一个小姐不太合适,让“双辫女”把小邓带了出去。
  我坐下来,思忖着下一步该怎样对付这个女人,突然,那扇小木门“嘎”的一声开了,从中接连跳出两个气势汹汹的铁塔壮汉。还没等我回过神来,两把黑森森的枪口左右开弓顶在了我的脑袋上!原来我们上午在华南影都转悠已被他们察觉,于是把我们当成便衣警察了!
  我连忙辩解说自己是特意陪表弟出来玩的,怕熟人撞见,才在华南影都转了半天……
  此时我惟一能做的就是按照他们的指令将小邓叫上来,两个人配合或许还有生还的希望。我的喊声把小邓叫了回来。
  听到下面传来的脚步声,他们用手枪冲我眼前晃了几下,以示警告,然后迅速闪入对面那间小房子。
  小邓喊着“表哥”刚走进来,从那房门外就探进来一个长马脸的陌生男人!小邓一扭头,吓得双脚都软了……
  “独辫女”狡黠地笑了笑,我明显地感觉到坐着的床板底下有人在动。果然,一个尖下巴男人从床底下“呼”地一下滚了出来,来了个鹞子翻身弹跳起来,用刀直抵在我脖子上。
  我和小邓被这两个家伙持刀连推带逼,推倒在床边。
  谁知,这时又窜出来一个黑衣黑裤的家伙,像是黑老大,身后跟着前面来过的那两个家伙。他们持刀逼问我们是干什么的,还从小邓身上翻出了记者证。几个劫匪顿时大惊失色,几把尖刀齐刷刷地围住了我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声嘶力竭地大喊:“那个记者证是假的,是我们花500元钱买来的。不信,我这儿还有一个,跟他的是同时买的……”眼下,他们肯定会继续搜我的背包。与其坐等他们搜,还不如主动说出。
  果然,他们从我的包里翻出我的记者证、名片和上午刚发的3000多元薪水。
  “假记者证哪有做得这么漂亮的?”几双有力的手一齐将我死劲按在小床上。
  “唰”的一声,寒光闪闪,前后5把刀陡然逼上前来,我和小邓一闭眼。但我死死咬定我们不是记者,只是报社的广告业务员,做假记者证是为了跑广告方便点。
  忽然,我看到了他们从包里翻出的那张彩色广告单,双眼不由一亮,赶紧抓起那页广告纸,献宝一样递给他们:“各位大哥,我们刚刚拉到这单生意,我表弟那里也有,我们总不可能连这也是装在身上用来欺骗你们的吧?”我早就发现小邓的手中也还捏着那张广告纸。
  “我们真的是……拉广告的……”小邓一下子机灵起来。
  “敢做假记者,有胆!有胆!不怕被人识破了?”“黑老大”说着拿横在喉咙上的刀做了个切割的动作。
  歹徒一看老大松了劲,有的就把钢刀放下,我颈项上架着的刀尖也悄悄横过来,顿觉轻松了许多。
  谁料,“黑老大”突然冲上前揪住我的衣襟,恶狠狠地招呼同伙:“他妈的,让他们出去对咱们肯定没好处!特别是这个家伙!”
  此时,我已全然忘了恐惧,真想跟他们拼了,可小邓怎么办。看来,只能智取。
  “我做梦也没想到,好色会送掉性命啊!”我装着浑身发抖,并说愿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我在单位里还有一张1万多元的存折,也可以马上回去取。
  “大哥,请你们千万别给我们单位打电话,如果领导知道我们找小姐,一切就都完了……”小邓趁热打铁。
  我们的哀求引来一阵狂笑,我感觉到对方已不会杀我们。
  手握杀猪刀的“尖下巴”拿着我的名片,对犹豫不决的“黑老大”说要么打个电话到报社问问再说。“黑老大”瞪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
  听见“尖下巴”下楼的脚步声,我心急如焚。我们必须抢先“尖下巴”回来前出去。
  我和小邓赶紧求他们放条生路,并对他们言听计从。
  这时,他们才得意地收拾起各人的刀子。我慌忙上前紧紧握着“黑老大”的双手,故作感激涕零状,还战战兢兢地说,请大哥给几块钱,我们马上坐摩托车离开这儿。
  一直绷着脸的“黑老大”听到我的话,乐得不由笑出声来,爽快地给了我们20元。
  押送我们出去的是“长马脸”和“黑老大”,我和小邓一到门外,立即没命地往前跑去。
  当我们跑到第二条小巷子时,迎面碰上了打完电话回来的“尖下巴”。我谎称去取存折,很快就回来。这家伙不知是相信了我的话,还是在外不敢太放肆,疑疑惑惑地放我过去了。
  当我们快步穿过几条又窄又长的黑暗小巷,来到王圣堂一个交叉路口时,却发现气势汹汹的“黑老大”带人追杀上来了!
  我猛拉一把小邓,没命似的向前奔逃,一直跑到了人流如织的广园西路口。这时,一辆公共汽车正好迎面驶来。车一停,我们就跳上去了。随着车门啪的一声关紧,我和小邓紧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
  4月5日,根据报社领导的决定,我和小邓到省公安厅报了案。
  随后,警方成立了联合专案组。13日,由我们带专案组一举捣毁了王圣堂的这个犯罪团伙……
    
  作者简介
    石野,1972年出生于湖北大冶乡村,做过农民、下过矿井、在中国海军陆战队服过役。曾任《南方都市报》、《京华时报》及《法制日报》等多家中央、省级报社的记者、首席记者、采访部主任。现为京城自由新闻人。至今已在国内百多家报刊发表各类文章4000余篇、250多万字,著有长篇舆论监督报告文学三部曲:《卧底历险——我的第四次死里逃生》、《卧底记者——我的正义之旅》、《新闻现场——我的北京记者生涯》(即将出版)。
  他以一名中国海军陆战队员的胆略和身手,以笔为枪,为弱者执言仗义,多次深入“虎穴”卧底暗访:为揭露广州银河村治安员的暴行,他被黑帮叫嚣“30万元买人头”;为了向黑恶势力挑战,他大胆地在《南方都市报》上刊登头像“叫卖”自己的人头!为了躲避黑道的追杀,他曾在黑夜中跳入滔滔珠江;为揭开广州客村的黄色毒瘤,他在暗访中遭受黑道追杀时被迫从三楼跳下逃生;因写批评报道,他曾收到黑帮寄来的子弹头……他采写了大量激起社会强烈反响的独家报道,被誉为中国第一卧底记者。